MewZero

【SEED/AKA】献给萨拉夫人‖卷四·踪迹‖

〖04 决意〗

 前文被吞了，补档在此 03

蕾诺娅罕见地、毫不掩饰地微微蹙起眉头。“这可真令人难以置信。”她冷冷道。

“抱歉，萨拉夫人。”可视电话屏幕对面的中年男子嗫嚅着说，“咱不知道提奥费勒斯是通过何手段获得您的基因ID的。他兴许侵入PLANT基因管理局获取了您的基因序列，又通过保险系统盗取了密匙①。老实说，咱对此并不感到吃惊；恐怕对他来说，这世上还真没什么他想要却无法获取的情报。”

女子秀雅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不过，咱向您担保，提奥费勒斯绝对没有加害您的意思。”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连忙道，“相反地，他非常、非常地崇敬您。鉴于这怪胎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咱认为，他会提出这般在旁人看来简直无理取闹，但就他个人而言却是情理之中的古怪要求，并非不可能。咱之前说过了，提奥费勒斯是个有精神分裂倾向的偏执狂。他甚至在信中声称——”

停顿片刻，台德霍甫斯基先生以难以理解般的古怪口吻接着道：“他声称，他——视您为他的——救赎。”

说罢，抬起眼，好像颇感负疚似的瞧着屏幕对面的女子：“夫人，您大可不必理会这一通胡话。这家伙像个外星人，他的脑细胞之间相互传递的不是神经介质而是宇宙电波，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他的。他一直认为咱们至今为止侦测到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全是经过外星人加密之后才传递给咱们的探测器的，甚至尝试进行过破译......”

蕾诺娅面无表情地、笔直地注视着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的眼睛，静静地不发一言。良久，对方被她盯得发毛，窘迫地垂下眼帘，忽而又想起什么来，抬头焦急地解释道：“咱向您保证，提奥费勒斯使用您的基因ID加密芯片的事情，除了你我他之外，世上再无第四人知道！不管怎么说，他未经同意擅自使用您的基因ID，用来加密一项极其——不可思议的工程内容，怎么看都是置您于危险之中的鲁莽之举。——不过咱发誓！咱绝对、绝对不会将这事儿泄漏出去！咱想提奥费勒斯只是希望得到您的认同而已，您只需打开这张芯片，简单浏览一下其中内容——不看也行！其余的事情交给咱就好！”

木然看着对方手忙脚乱地做出担保，蕾诺娅的心却一点一点冷下去。她想起那日，在精致繁复的尼伯龙根回廊中，在阳光温煦的青翠的草地上，男人朝她伸来的沉稳有力的手与温和谦逊的笑容。如果，这才是“阿尔基弥亚”煞费苦心接近她的真实目的的话——

啊，真是大意了。她自嘲地想，悄悄深吸一口气；阖上眼，重新张开时，恢复成一如往日的深绿湖水：“我与提奥费勒斯先生素不相识，他缘何要这样做？”

台德霍甫斯基先生愁苦地，将额头抵在交握的双手上，静静思考片刻，重新抬起脸来时，苦闷之色稍有缓解：“有一件要紧事，夫人，咱认为必须让您知晓。提奥费勒斯曾经通过某种咱不得而知的渠道，获知了多米尼克·皮耶讷庭审时的详情。”

一语毕，屏幕对面冷澈的碧色瞳孔中，登时又增加了几分不露锋芒的警觉。

“当时咱们都在那里，夫人。”台德霍甫斯基先生反复揉捏着手中皱巴巴的手绢，“到场者当中，没有人会主动向外界透露庭审过程。留存的档案中亦不会记录这种程度的细节。但是，若是提奥费勒斯的话，”他用曲起的指节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字斟句酌，“若是他的话......恐怕这世上还真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情报。当他私下告诉咱，他知道咱曾出席多米尼克·皮耶讷的庭审，并详细画出陪审团座次表的时候，咱差点被咖啡呛到窒息。”

蕾诺娅再度闭了闭眼：“您彻查过这人的底细吗？”

“我查过了，虽然结果令人失望。”台德霍甫斯基先生重重叹气，“像咱之前说的，提奥费勒斯是从欧亚联邦的萨伦丁半岛逃来PLANT的流民；除此之外，他的过往经历咱们一概不知。去年春天，咱在埃浦洛斯大学的招聘面试上第一次遇见他，他自称‘提奥费勒斯’，咱觉得不像真名。当然‘阿尔基弥亚’也未必是真名。不过姓名并不重要。您知道的，夫人，近五年来，在每年移民至PLANT的数十万调整者当中，有五成以上是通过伪造身份信息逃离地球的。其中有人利用虚假身份通过了亚尔夫海姆的例行检查，再进入到PLANT，此等情况也并非罕见。毕竟，咱不可能单单为了彻查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就大摇大摆地出入原国籍的居民档案系统，要是处理不慎，牵连到仍未离开地球的调整者，简直得不偿失。咱们分不出更多时间精力去照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况且，”他嘴边噙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在一个非此即彼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也根本毋需以各自的姓名加以区分......在当初的面试现场，埃浦洛斯天文台的面试官只花了半分钟时间便决定录用他。尽管这家伙是个秘密主义者，不过既然通过了入境管理局的排查，咱们也就心照不宣地录用了。——您知道的，夫人，现在是特殊时期。据咱观察，此人除了性格古怪之外，并无反调整者、反社会倾向；从某种程度上讲，还可算是单纯过头哩！”

实际上，根据校长先生日后的考察，当初提奥费勒斯并不是通过亚尔夫海姆入境的。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段绕过入境管理局，想来于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在埃浦洛斯天文台工作的日子里，每逢人口普查，检察官要求提取基因进行核查，这家伙总能不着痕迹地蒙混过去。若不是因为其人实在禀赋惊人，且心思单纯，一门心思扑在钻研学术上，校长先生也不敢留他太久。处于当前这般特殊时期，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难言之隐；只要是PLANT用得上的人才，只要不存在原则上的问题，又何必总斤斤计较身份与来历。名片本是身外之物，适逢乱世，简直可有可无；若是黑户，反而更好了！要知道，能力出众、又毋需操心待遇问题的人才可是社会至宝啊！

不是不明白校长先生的考量，可是......萨拉夫人美丽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忧虑之色。

“抱歉，夫人。您不知道，这个人物实在可怕，咱们没法放任不管。”台德霍甫斯基先生露出一副焦头烂额的神色，“就像咱之前说过的，他精通程序创作以及黑客技术，几乎能自由进出世界上一切防火墙。咱敢打赌，他不止一次侵入过大西洋联邦的国家安全情报网。——好吧，这事仅凭猜测，因为他从不宣扬，亦没人能够查证。或许他没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只是单纯地善于搜集、处理情报。想想看，在人类的西元时代，因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声名大噪的理查德·佐尔格，身处技术落后的东亚国家，仅凭一些零碎的情报竟能推知出希特勒进攻苏联的准确日期；想来还真有这种可能性！——有一日下午，大伙儿聚在休息室里一块儿喝咖啡，提奥费勒斯照例远远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喝热牛奶。闲聊之中有人说起，阿杜可夫集团为了挽回破产局面，连出售避孕套的法子都用上了，可最终仍无力回天。这时，以前从没搭过腔的提奥费勒斯突然开口说道‘阿兹拉艾尔将于后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宣布破产’。休息室里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大伙儿都用诡异的眼神瞧着他，而他仍旧低头啜饮牛奶，好像方才开口说话的不是他。震惊归震惊，当时没人相信他的话，但到了第三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跟见鬼了似的。还有今年年初，大西洋联邦总统遇刺的事情，他同样事先预料到了时间、地点，甚至幕后主使！咱劝过他，希望他加入黄道同盟的情报部门，被一口回绝。像他这样的避世者，对时下任何政党势力都抱有嫌恶之感，倒也在咱意料之中。不过，咱们仍旧闹不清他平时究竟在考虑些什么。他就是这样一个令大伙摸不着头脑的人物。可是，正因如此，夫人，当提奥费勒斯通过修正计算对小行星霍德尔的运行轨道做出预测的时候，咱们没法不相信啊！”

“但是，”蕾诺娅冷静道，“您仍然无法解释，这位提奥费勒斯先生缘何非将他的设计书托付于我。”

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用双手疲惫地揉搓面部肌肉：“那个庞大的拦截系统，既是作为盾而生，也能作为剑使用。而提奥费勒斯并不信任咱，”他少许停顿，压低声音道，“同样的，也不信任咱们调整者的最高评议会。但是，”他抬起眼睛，静静看着屏幕对面的高雅妇人，“他曾对咱说过，‘即使只为拯救一个人，萨拉夫人也会全力以赴’。恐怕这正是他对您的信任基础。听上去是很荒唐，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咱说过，他是个精神病！”

女子的神色毫无所动，目光清明而冷彻。

“虽然咱并不能理解，他为何——莫名其妙地称呼您为他的‘救赎’。”台德霍甫斯基先生又换了一块新手绢，“不过据咱观察，他对自然人颇有好感。尽管他的脑子有点问题。——不，咱不是说他缺乏起码的明辨事理的能力，他只是天生固执又欠缺常识罢了。”

“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萨拉夫人浅浅叹道，“您信任他吗？”

“信任？算是吧，包括他那些危言耸听的预言！咱信任他的能力，也相信他没有坏心思。——噢乔治·格伦，咱竟然干出这种事来，无法理解的同时却又信任一个人！”

“但是，我无法像您一样信任这位提奥费勒斯先生。”蕾诺娅深吸一口气，说。

“夫人......”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瞪大眼睛，讷讷道。

“请恕我拒绝您的请求，台德霍甫斯基先生。”她神色肃穆地说，定定看向埃浦洛斯大学校长，眼神冷凝如铁，“我不会接手这枚芯片，希望将来您也不要，再、联系我。”

“——夫人！”一如预料，对方登时慌了神儿，“别、夫人！”

“请好自为之，校长先生。”抬手作势要切断通讯。

“等、请您再考虑一下！这可是——事关PLANT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痉挛般地攥住手绢，双手紧紧握成拳，焦急、困惑、惶恐地喊道。

“请不要再危言耸听了，校长先生。”女子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您应当清楚，我从不过问政治上的事情。”

“咱知道——！可、可这不是政治上的小事情啊！”

“已被PLANT最高评议会回绝过三次的提案，绝无转圜的余地。”蕾诺娅平静地说，“您不肯认清现实，一意孤行，企图绕过正式程序，转而通过私人关系达成您的个人目的，”

“夫人——！”

“——您的冒失之举，又将置我和我丈夫于何地？”她沉稳地伸出手，指尖触摸到切断按钮。

“不、夫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请不要再一味地尝试通过夸大事实、故弄玄虚来博取任何好处。”

“不是这样！听咱解释——”

“请不要再试图向任何人讲述您那漏洞百出的故事了，它完全经不起推敲。”

“不、请等一下！萨拉夫人——”

——“啪”。

注①：请容渣作者再编造个东西。PLANT每个公民独有的基因ID，由各自的全基因序列与基因密匙共同生成。若直接将全基因序列作为基因ID，那么任何人只要获得别人的组织细胞，即可得知对方的基因ID，这显然是十分危险的。因此基因ID需要基因密匙加密，后者包括一串随机生成的序列和一个随机的编译码。随机序列中的数字对应个体基因组中的位点信息，将这些位点上的基因序列提取出来，然后通过编译码所对应的编译方式将这些独立序列组合起来，即得到个体的基因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