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wZero

随便写写。

【SEED/AKA】献给萨拉夫人‖卷四·踪迹‖

〖03 提奥费勒斯〗(补档)

 

 

关于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发生的那件令人讶异的事情,在未来漫长的年岁之中,蕾诺娅·萨拉每每偶然忆及,即使记忆愈发模糊,她反而愈发感到,那就像是另一个模糊的开端,一个暧昧的预示。仿佛不知何时出现在夜空边缘的一颗伶仃的星,自此之后便长长久久驻留于此。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它淡薄的影子悬挂在模糊不清的天幕之上,隐隐约约,闪闪烁烁,永远指向浩渺的星云尽头、同一个遥不可知的方向,似可追寻,然不可辨析。

 

 

 

五月下旬一个一如往常的星期五傍晚,萨拉夫人结束了一天工作,刚刚整理好办gong桌上零散的文件与资料。抬起头来时,看到逐渐由白转黄的日光落在窗外的花架上,和在花架之间蜿蜒盘绕的葡萄藤上方,显得分外楚楚动人。她想起雪莱的诗句“黄昏精疲力竭,眼泪汪汪”,不禁莞尔。

桌面上可视电话的铃声就在这时猝然响起。蕾诺娅诧异地望一眼矗立在办gong室角落里的落地钟,指针恰巧显示为十八点整,想来是对方掐准了自己的下班时间打来的电话。略略有些无奈地,她伸手接通电话。

一个中年男子焦虑愁苦的面容显现在通讯屏幕上。

“傍晚好,萨拉夫人。”对方神色紧张地说。

“傍晚好,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蕾诺娅微微诧异道。

“抱歉叨扰。但咱有件要紧事必须告知您。”埃浦洛斯大学的校长先生忧心忡忡地说。

看着对方皱起的额头,蕾诺娅心下略一咯噔:“请讲。”

“您还记得,一个月以前,我邀您共进晚餐的时候,您曾向我问起一个名叫‘阿尔基弥亚’的人吗?您说与之有一面之缘。”

“是的。”心中惊诧愈发上涨,奇特的预感漫上来,蕾诺娅的心跳缓慢加速。

“我们找到他了。”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说道,眼神却游移开去,“可是,当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不见了。”

——什么?她微一怔愣,下一刻暗暗失望地叹气。

“不——不如说,正是因为他突然消失掉,我们才得以找到他的。”屏幕上的中年男子抓过手绢,习惯性地擦起汗来。

——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

“是这样的,说来话长。”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神色苦闷地,一边抹汗一边说道,“咱们埃浦洛斯天文台工作站里,有个名为‘提奥费勒斯’的技术员,原本是个无药可救的工作狂,但是近来竟无故kuang工三天,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本来这也没什么,如果这家伙只是一介无名之辈,如果他不是一个眼下事关重大的项目的负ze人,咱断不敢妄自搅扰您。”

他略略停下擦汗的动作,面上流露出叹息般的神色:“您想必还记得,那颗阴魂不散的小行星霍德尔吧。为了能够在二十年后进行有效拦截,埃浦洛斯天文台的工程师们提出了一个覆盖PLANT全卫星的防护罩方案,可惜被最高评议会的老ye们一致斥为天方夜谭。而咱们这位提奥费勒斯先生呢,则构想出了另一套看上去没那么白痴的系统。当时咱向您请求半年时间,没想到这家伙只过了一个月便基本敲定了整个方案。他设计的系统十分高效且简洁优美,只不过,比起全卫星防护罩来,乍一听上去更像天方夜谭就是了。”

校长先生面色逐渐凝重,抬手抹汗的动作不觉慢下来:“具体详情暂且不谈,这套系统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咱们若想驾驭它,须得先设计出一种相当棘手的控制中枢。提奥费勒斯刚刚提出关于这系统的构想时,别的工程师都一致认为他疯掉了。——好吧,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但是,它一旦成为现实,必将成为一种极其高效的防御——甚至进攻系统。夫人,提奥费勒斯提出这项计划并非全凭想象,他也丝毫不在乎旁人嘲讽,只一心一意研发系统。当然也没人敢真的打搅他。因为......他精神上有点儿问题。咳。近半年来,提奥费勒斯独立攻克了好些难题,整体系统业已初具规模,任谁都不敢再指指点点。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竟猝然消失,可把大伙儿急坏了。”

校长先生继续说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蕾诺娅按捺住内心隐约的困惑、期待与不安,耐心倾听着。

“他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家伙,一向独来独往、深居简出。”台德霍甫斯基先生面上显出些不自在的神情,“昨天傍晚,埃浦洛斯天文台的安保人员迫不得已使用小型zha药bao破掉提奥费勒斯宿舍的大门,因为实在没法破解开他设置的密码锁。他果然不在里边儿。不过,”他伸出左手,摊开的掌心上有两枚精巧的芯片,“咱在他书桌上发现了这些东西。”

“这一张芯片经过加密处理,咱们识趣地没有尝试破解。”台德霍甫斯基先生随手扔掉汗湿的手绢,拈起其中一枚墨绿色芯片,小心摆到桌面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提奥费勒斯没有折辱他那胡闹般的姓名,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从来没有人能够破解掉他设置的密码,而他从未遇上过能够阻挡他的防火墙。您明白的吧,任谁身边有这样一个家伙存在,都会感到惶恐与不信任。”

接着,他将另一枚黑色芯片放到桌面与墨绿色芯片并排的位置上:“这一张芯片没有加密,咱不客气地打开看了,里面也确有一封写给咱的辞职信。信中提到了记录在另一张墨绿芯片中的内容,同他长期以来费心研究的防御系统有关。”台德霍甫斯基先生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瞧着通讯屏幕上的女子,“而这,正是今日咱冒昧打扰您的原因,萨拉夫人。因为辞职信末尾,落款的名字正是‘阿尔基弥亚’;并且,他托我将这张墨绿色芯片转交给您。”

萨拉夫人的碧色瞳孔微微收敛,流露出微弱的迷惑与一丝丝不信任。

“起初,咱也十分困惑,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您。”台德霍甫斯基先生一边拨弄芯片一边道,“后来想起,那日与您会面时,您曾问起过这个‘阿尔基弥亚’。咱当时一头雾水,却没想到,他其实一直藏在咱眼皮底下!这个恶劣的混蛋,这回的恶作剧真的过头了!——他向您提起过芯片的事情吗?”

“没有。”蕾诺娅冷淡道。

“哦。想来也是。”台德霍甫斯基先生接着有些犹疑地问道,“他没吓着您吧?”

“您指......哪方面?”

“各个方面。”

“没有。我遇见的‘阿尔基弥亚’先生是一位非常甜蜜温柔的绅士。”

“——嗯。”台德霍甫斯基先生含糊应了一声;起初略略上扬,半途转为圆滑的降调,语尾则暧昧地拖长,“——啊,抱歉,以上疑问只是源自群众性的客观评价,并非掺杂私怨。想来他在您面前使用了假名。他自称是计算机系教授?”

“是的。”蕾诺娅微微颔首道。

“哼,这倒不算全然的谎言。”

“我猜‘提奥费勒斯’同样不是真名。”蕾诺娅冷冷道,“若这位先生想拜托我将芯片转交予我丈夫的话,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校长先生立刻焦急道,忽又垂下眼睛,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半晌,无奈叹气,“不是这样的,夫人,但是更加棘手的问题......老实说,任谁遇上这事儿都会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但凡同他打过半年以上交道的人,都对他这副我行我素的该死德行了然于胸。”他脸上露出忿恨的神情,“这些年,咱们甚至已经逐渐习惯提奥费勒斯的胡闹了!——哼,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管他如何异想天开,最终被说服的仍旧是咱们。想想真是气人。”

“若您没有别的事情......”

“不、请等一下,夫人!”台德霍甫斯基先生慌忙阻止蕾诺娅,“您要是像我一样了解提奥费勒斯的话,您一定能明白,他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您误会了,我并非对您与提奥费勒斯先生抱持敌意。”蕾诺娅保持着状似耐心的口吻解释道,“只是,无论他是怎样的人,于情于理,这都不是应当由我接手的事情。”

“可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偏执狂!”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自暴自弃地喊道;旋即意识到己方的失态,颇为尴尬地稍稍撇过脸,眼角余光瞟向屏幕对面,只见那美丽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方才暗暗松一口气。

“抱歉,夫人。”他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口气和缓地说,“您知道的,一个天才式的人物,思维迥异于常人,乃至缺乏常识,偶尔表现出类似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故事。提奥费勒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咱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此人恐怕精神上不太安定。大多数时候他都过于安静了,偏偏有时又显得敏感易激怒。大伙儿或多或少都对他心怀畏惧,倾向于同他保持安全距离。老实说咱也并不喜欢看到他,尤其他那双黑眼睛,咱从没见过那样一双眼睛。”

“黑眼睛?”蕾诺娅低声疑惑道。

“是的,黑眼睛。”对方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像黑曜石一样,一丝光也没有,看着怪瘆人。所以说,甜蜜温柔什么的,果然——”

仿佛顷刻间意识到什么似的,男人慢慢瞠大瞳孔:“话说回来,萨拉夫人,您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见那个自称‘阿尔基弥亚’的家伙的?”

“上个月,我来贵校做演讲的时候。”蕾诺娅也不禁叹气道,“结束之后,我在演讲礼堂外边第一次见到他。随后在校园北边的草地上,我再度遇到了他。”

“果然,这可——真是稀奇事,闻所未闻。”

“台德霍甫斯基先生,您有提奥费勒斯先生的影像资料么?”

“啊,好的,请稍等。”校长先生讷讷应道,随即转向电脑操作起来。不一会儿,一声柔和的提示音响起,由对方电脑直接传来的图像显现在蕾诺娅面前屏幕的左上方。

“这就是他的照片。抱歉,夫人,这是咱能找到的唯一的影像资料。”

看见照片的第一眼,蕾诺娅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抗拒。照片上的男人黑发黑眸,脸色异常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眼袋浓重,木然空洞的眼神看上去莫名瘆人。他紧抿的唇角如花岗岩般坚硬,仿若死水般的神情之中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神经质气息。

“我从没见过这个人。”蕾诺娅冷然道,“或者我应当说,我遇见的‘阿尔基弥亚’并不是这个人。”她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照片,胸中涌起不绝的困惑、怀疑,以及难以言明的不安。

“果然吗......”台德霍甫斯基恍惚道,却突然暴起,将汗湿的手绢往一旁狠狠掷去,咬牙切齿道,“这么说来、提奥费勒斯那家伙,这次又耍了咱们一回!并且还有帮xiong!”

“请问,先生,”蕾诺娅果断出言阻止对方无意义的自暴自弃,“这位提奥费勒斯先生,他有告诉您他上哪儿去了吗?”

“提奥费勒斯在信中告诉咱,他回地球去了。”台德霍甫斯基先生回过神来,伤脑筋地说,“咱推测是罗德尼亚工厂事件的影响,这家伙原籍欧亚lian邦,《都灵协yi书》qian订以前,他住在莱切,穿过奥特朗托海峡就是阿尔巴尼亚,您知道的,罗德尼亚就在那里①。尽管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亚平宁半岛上那些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热情好客的居民。——哼,‘热情好客’。”他鄙夷地撇撇嘴,“当有关那间恐怖研jiu所的消息被公布于世之后,提奥费勒斯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整日恍恍惚惚的。虽然咱印象中他一直病恹恹的,但过去从不会发呆似地长时间盯着人看;他知道大伙儿都害怕他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与人交谈时总习惯性地垂下眼帘。咱之所以做此推测,是因为,奥费勒斯在辞职信中向咱坦诚,他曾加入‘衔尾蛇会’。他来到PLANT是C.E.59年年初的事情,恐怕是在多米尼克·皮耶讷事jian发生之后从欧亚lian邦逃离的。”校长先生小心打量屏幕对面女子脸上的神情,却探寻不出丝毫情绪。

“虽说提奥费勒斯从未与您打过照面,”台德霍甫斯基先生硬着头皮将墨绿色芯片向前推了推,“可是,您瞧,这枚芯片真的特别、特别重要。”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芯片,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手绢,复擦起额上的汗珠来,“如果封存于其中的资料,果真是他所设计的小行星拦截系统的完整计划书的话。这是提奥费勒斯特地嘱咐托付与您的东西,并未要求您转交给萨拉议员。”

蕾诺娅好笑道:“如此宝贵的心血,为何非得托付给我这个全然的陌生人与外行人呢?这枚芯片既被加密处理过,而这位提奥费勒斯先生又恰是密码学领域个中翘楚,托付给身为埃浦洛斯大学校长的您不是更加合理吗?”

“咱知道这很唐突,乃至十分荒唐。”台德霍甫斯基先生脸上的神情愈发苦闷了,擦汗的左手胡乱挥舞着,“更荒唐的是,这世上惟有您有权浏览这枚墨绿色芯片中的内容,因为开启密码是您的基因ID。”

 

 

 

注①:我没有查到“罗德尼亚”具体在哪儿,官方小说里只说是“地图上距离爱琴海海岸线极远的一处内陆地区”,故有此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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